6月20日,《极限挑战》发布第8季预告,立刻冲上微博热搜。
但与此热度相对应的,是节目老粉们的唱衰。
有网友评论:“没有严敏的《极限挑战》应该改名!”
这里提到的严敏,便是节目1-4季的总导演。
2014年,严敏推出明星真人秀《极限挑战》第一季。
节目起初不被看好,不仅因涉嫌抄袭韩国MBC电台的《无限挑战》而备受争议,而且嘉宾团中除了黄磊和罗志祥,其余4位都是综艺素人。
当时23岁的张艺兴刚刚回国,可说是节目唯一的流量担当,但其他成员平均年龄却接近40岁。
人们很难想象,“五老带一小”且没有女性嘉宾的综艺组合,能有什么有趣的看点。
但谁也没有想到的是,《极限挑战》开播不到一个月,便成为国内最受欢迎的综艺,就连后来央视同类型节目《了不起的挑战》,也是望尘莫及。
充满创意的环节设定,不拘俗套的节目发展,以及男人之间自带的化学反应,总能带给观众意想不到的惊喜和笑点,以及快节奏时代下愈发奢侈的感动和思考。
从第一季到第四季,网友们将《极限挑战》叫作“鸡条”,互相称呼“鸡条粉丝”,并将6位常驻嘉宾称为“初代男人帮”。
那个时候,无数人坐在电脑桌前等待更新的情景,在弹幕里笑中带泪的实时讨论,是一代人抹不去的青春。
这也是为什么,当人们看到节目第8季的导演和嘉宾名单时,心中瞬间的悸动没有变作“爷青回”的激动,只是化为一声无奈的叹息。
剥除时光的滤镜,我们怀念的不仅是那些熟悉的面孔,更是那个时代综艺所呈现的创意和诚意。
没有套路的国综之光
现在回过头看,《极限挑战》能在开局不利的情况下打出王炸,一点也不意外。
作为真人秀节目,它实实在在做到了“真”。
别的节目有剧本,嘉宾演的是人设;《极限挑战》也有剧本,嘉宾演的却是自己。
张艺兴在节目中和孙红雷斗气,一气之下拦了一辆摩托车脱离目标场景,急得节目场务一路狂追。
黄磊在一次解密挑战中,发现某些地方的打光更强,立刻凭借自己的推测找出隐藏信息,让节目组事先安排的提示人员一脸尴尬。
孙红雷和黄渤被困在二楼酒店,当即跟对方交换了个眼神“不能按照套路来了”,随后从窗户翻出酒店。
受邀嘉宾王嘉尔更是在节目进行到一半时,被罗志祥拉着去KTV唱歌。
面对王嘉尔的犹豫,罗志祥说:“《极限挑战》没有规则,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。”
豆瓣上曾有位网友说:
“我们看真人秀节目,无非就是想看台上的明星,走进现实世界里是否会有不同的一面,是否会跟我们有同样的想法和体验。”
但一直以来,这种期望在充满设计的节目套路面前屡屡落空。
想到《让生活好看》里的沈梦辰,口口声声说要体验外卖小哥的生活。
可事实上,无论是送单的路线,还是乘用的电瓶车,哪怕是沈梦辰戴的头盔,全都写在节目的台本里。
镜头一扫,甚至能看到护送车队,将她和街上普通的观众隔开。
相比之下,《极限挑战》的嘉宾走在街上,总有兴奋的路人冲进镜头。
有时场面很混乱,场务还得出动帮忙疏散。
无论后续如何发展,观众的代入感便已立住,至少他们能够相信,这就是明星走上街头会有的场景。
而在这个本色出演的过程中,嘉宾们从剧本上定死的人设,变成鲜活立体的自己。
聪明却过度耿直的黄磊,无视规则的孙红雷,人间清醒的黄渤,年轻单纯的张艺兴,“死不要脸”的罗志祥,还有老实巴交的王迅。
性格各异的6个人聚在一起,各种名场面层出不穷。
比如黄渤和孙红雷彼此调侃,分别找到一条神似对方的狗,玩起了自拍合影。
同伴在任务中提议掰断手机,防止被对手定位,孙红雷语重心长的一句“搞破坏不好”,引来弹幕刷屏:“你配说这种话吗?”
还有男人之间的互相关心:黄渤为一天没吃饭的王迅打包两张饼;罗志祥把自己的床腾出一角,留给被惩罚没床睡的孙红雷......
这些听起来微不足道的画面,因为有过深刻的交织,便总能触动人心。
导演严敏说:“人是万物的尺度。”
再完善的剧本也有覆盖不到的细节,而当《极限挑战》将落点放在人身上时,便足以激发不用刻意设计,却又足够悠长的共鸣。
跌落神坛,《极限挑战》经历了什么
2020年,B站买下《极限挑战》1到4季的版权。
有网友不解:“为何不把剩下几季一起买了?”
这个问题,很快得到资深老粉的解答:“真正的《极限挑战》,只有4季。”
2018年,结束《极限挑战》第4季拍摄的严敏,参与制作东方卫视的《下一站传奇》。
节目集结了当时的顶流明星,却遭遇口碑和收视的双扑街。
《下一站传奇》黯然收场后,严敏也不再担任《极限挑战》第5季的导演。
作为幕后,严敏从未现身节目,但他的离去,却让节目发生肉眼可见的变化。
首先是常驻嘉宾大换血。
孙红雷和黄渤没有参与录制,取而代之的是岳云鹏、雷佳音和迪丽热巴。
而随着节目持续播出,其他嘉宾也接连退出。
熟悉的面孔相继消失,逐分逐寸消解了粉丝心目中《极限挑战》最初的样子。
曾经人们提到《极限挑战》,想到的是各种脑洞大开的设定:
如何在没有任何通讯设备的情况下,找到分布上海徐汇区的其他成员?
初代男人帮集体男扮女装,怎样才能不被周围的人察觉?
拆除一枚随时可能爆炸的炸弹,会是怎样的体验?
搭配各种有趣的挑战,是节目组对细节呈现的不遗余力。
在第一季《逃出崇明岛》一期,男人帮需要摆脱监视,从随时可能引爆的荒岛上逃生。
为营造真实的紧张氛围,节目组一共爆破了3辆卡车和1座木屋。
而为了保证人员安全,节目组更是对每个爆破点,进行上百次测试。
在被称为“国内综艺史上最好看一集”的《暗花》里,男人帮被设定为新型电池的保密人员。
因为资料泄密,男人帮被列为怀疑对象,不得不一边逃亡,一边尝试洗刷清白。
一路上,每个人都收到神秘人的信息,引导他们找出潜伏在身边的卧底。
经过一系列猜忌和内斗,男人帮在只剩下两人时发现:根本没有卧底。
黄渤的一句感慨“世上本没有魔鬼,都是我们的心魔”,被无数网友铭记至今。
严敏曾表示,《极限挑战》的最大魅力,就是永远不重复自己。
他每次和创作团队提前几个月写好剧本,并在开播前不停打磨。
同时,他又只对每位嘉宾透露部分剧本,至于情节如何发展,全凭嘉宾们自由发挥。
而早已磨合出默契的男人帮,总能让节目在出人意料的同时,又往有趣的结局方向上发展。
可当常驻嘉宾持续换人,这份默契也不断稀释。
节目组只能重新将嘉宾人设,框定在剧本之中,以人为的方式设计各种梗、笑点和名场面。
情节一旦源于设计,便总有枯竭的一天。
2020年,《极限挑战》第六季游戏环节被曝抄袭,有人愤怒质疑,这是要让《极限挑战》改名为《汉化挑战》吗?
导演竭力解释:玩出不一样的状态才是精髓。
但在相似度超过90%的对比图面前,这样的解释苍白无力。
曾经以原创大受热捧的节目,如今因抄袭重上热搜,成为莫大的讽刺。
泛滥的综艺,时代的眼泪
开播8年,《极限挑战》从第1季的豆瓣9.2分,到第7季的豆瓣5.2分。
高开低走的轨迹,也成为国内综艺发展的缩影。
1990年,央视推出国内首款综艺节目《正大综艺》,创下22.6%的收视记录。
在那个物资和精神同等匮乏的年代,综艺像是一扇窗,让人们领略到不同的世界,不同的生活。
7年后,湖南卫视推出《快乐大本营》,首次由地方台挑战了央视在综艺界的地位。
即使是北京市区的饭店,为了招揽客户,都会在门口挂上宣传牌:“本店能看《快乐大本营》。”
央视和地方台,以及地方台和地方台之间,为了竞争更多收视群体,用心挖掘题材和创意,使得各个领域的精品综艺一度层出不穷。
直到2010年,东方卫视移植英国《达人秀》后并大获成功,综艺原创的思潮戛然而止。
《中国好声音》、《我是歌手》、《奔跑吧兄弟》......一时间占据视线的热门综艺,全是国外节目本土化的产物。
国内综艺逐渐失去沉淀灵感的耐心,在趋向快产快出的市场环境下,但凡看到热门的综艺题材,立刻用“买买买”的方式缩短创作周期,或如法炮制推出同题材节目。
正如《极限挑战》大火后,国内明星真人体验类型的综艺节目一度泛滥。
但一个节目的形式能被模仿,包裹其中的诚意却不能。
每位做客《极限挑战》的嘉宾,总能用他们全身心的投入,最直观的感受,引发观众的深切共鸣。
体验外卖生活的陈乔恩,就是不打折扣地顶着炎炎烈日,骑着小电驴穿街过巷,送完单后不忘抱怨一句“坐垫好烫”。
王迅在百米高空擦玻璃,辛苦忙活一整天赚了200多块,还为了被克扣的7块钱和老板扯上半天皮。
黄渤则因送货延时被客户投诉,争论无果后狠狠丢下快递,脸上是不加掩饰的不悦。
同样的场景,换到其他节目,立刻变了味。
真诚和真实让步于设计与套路,综艺不再是寻求共鸣的创作,而是收益减去成本的纯粹运算。
一度被模仿从未被超越的《极限挑战》,依然没被超越,只是在浮躁的创作环境中自行失色。
第四季以后的嘉宾,迪丽热巴、岳云鹏、贾乃亮等人,若论流量并非不及原班人马,即使是第8季官宣微博,同样吸引无数明星的粉丝为其站街。
只是最初的创意已然不复,如今“鸡条”也许还能在配置上撬动市场,却无力打动观众。
曾有人评价时下的综艺环境:“观众想的是新颖有趣的节目,而节目组想的却只有生意。”
这不由让我想起一些综艺的名字,《欢迎来到蘑菇屋》、《时光音乐会》、《戏剧新生活》......
这些节目题材不同,却有共同的特性——没有流量的加持、高昂的成本、刻意的剧本,却依然收获超高的口碑。
说到底,热爱综艺的人们,无非就是想在繁忙生活中挤出一小段时间,收获由衷的快乐和感悟。
因此,总会有一些真诚的东西,能够穿越资本逐利的裹挟和黑红也是红的扭曲逻辑,击中观众的内心后,并长久留在那里。
▽
韩国著名综艺导演罗英锡曾说:
“好的节目必须满足三个条件:创新,有趣,有意义。在这三者之中,最重要的就是创新。”
节目创新的本质,就是不用泛滥的俗梗敷衍观众的感受,不用过时的套路欺辱观众的智商,在不断变化的时代面前,始终挖掘新的灵感,寻找新的共鸣。
再长的套路也有尽头,支撑其走到最后的,是刻进骨子里的诚心诚意。
这个世界,拨开那些似是而非的表象,终归离不开真心换真心。
自以为掌握了成功密码,觉得能够坐享其成,只是重走《极限挑战》高开低走的老路。
每念及此,严敏导演曾说的话便显得振聋发聩:“通往高光的路,不会是已走过的路。”
诚然如是。
将每一天都当成需要改变的一天,认真而努力地去生活,去创造。
作者 | 姜榆木,90后工科&文艺少年,顶着榆木脑袋,寻觅生活的浪漫。
主播 | 一凡,电台主持人,声音温度探索者。
图片 | 来源于网络,若有侵权请联系删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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